1949年的政权替代、宗教编年与政事意涵激情文学
——以温州东源村白氏羽士科仪文书为例
厦门大学历史系 张侃
政权更迭是引发社会政事行为发生举座性变迁的主要身分，学界常以“易代”或“鼎革”名之，视其历史上的分水岭和移动点。政权更迭因为国度机器利用暴力所带来的威权，不仅从头调治权利架构，何况从头分拨政事资源。它以从上而下的摇风骤雨式历程，颠覆和重组日旧例律，产生、酿成了多种象征标记。时辰标示是其中内容之一，其背后遮掩权利主体的政事意图，并改变社会交游的基础，正如吴国盛先生说起的“谁限制了时辰体系、时辰的象征和对时辰的解释，谁就限制了社会生活”。时辰具有政事意涵，树立方式对社会果断有极为长远的影响，它会以不易察觉的方式影响普通大众的政事取舍和价值理念。天然，东说念主们也不是十足被迫地接受，他们也会借机抒发、塑造或创造价值不雅和中枢信仰，并以此体现主体取舍的灵验性。1949年是中国历史上回天之力的紧迫年份，“中华民国”篡改为“中华东说念主民共和国”，不仅使得编年书写有了新的法定例范，同期编年即是生活的有机部分，它们的历史也与日常的生活形态发生了获胜互动，关于这种双向互动的具体形态，学界尚无深刻说明。本文将利用2011-2012年在温州原野造访中麇集的科仪文书，从个案角度分析政事时辰与政事话语对宗教科仪书写的影响及两者之间的秘要关系。
一、“编年”刻度与政事意涵汉武帝创立“年号编年”后，中国政事传统的“编年”（Chronic）年号就作为时辰惩办体系的标示器用之一被沿用不变，被视为紧迫的政事标记。在历代统辖者的不雅念中，编年与上天资予天命联系。新政权建立或新君即位，要改用新年号，这是政事正当性的阐扬。“改正朔”代表着政事变革，是否奉行正朔，成为揣度场所势力是否臣服的模范。而大众选用何种编年，则成为抒发何种政事格调的紧迫露出。不错这样说，编年是具有改变社会果断形态、强化认可感的政事意涵。雷同现象也发生在西方的历史程度中，比如法国大改革时期以崇敬天然、尊重劳动的共和历取代公元历，天然只实行十二年而罢了，但深入东说念主心，在后续的改革风暴成为紧迫的文化象征而屡屡被从头经受或说起。如1848年的改革者称他们的斗殴为“共和56年改革”，巴黎公社则使用“共和79年”的年号，因此有东说念主评价，“共和历无疑是共和二年改革精英最裕如东说念主民性、影响最长远的革新之一”。
政权更迭或多政权并存之际，编年抒发会变得更为复杂，展现出社会文化果断的交错形态。春秋时期，孔子作《春秋》，首标“春，王正月”，即标示我方奉行周皇帝的正朔。宋朝对外文书中的“禀正朔”则露出了与辽、金、西夏、高丽等国的不同等第关系。清初西方宣道士依西历新法修正旧历，导致了“历狱”的产生。而在魏晋、宋元、明清、清末民初等历史上政权更迭期，难民们面对新政权，更是通过这种办法抒发政事倾向，委派政事情感。明清之际，东亚各地政权为了符合中国的政权更迭，革新编年标示或者选用双重模范。
近代西方文化传入后，以西历取代旧历，以公元编年取代朝代编年，孔子编年、黄帝编年、民国编年以及个东说念主编年的大都出现，露出了近代中国社会大众在时辰上的现代性追求，也彰显着政事轨制、想想不雅念、社会心态的紧迫变革。在此历程中，也充满了以编年为标记的政事叛变。如1915 年12 月 31 日，袁世凯宣布归附旧历，1916 年元旦，袁世凯称帝并于同日文书通盘公牍文书及报刊，即日起一律称“洪宪元年”。帝制不得东说念主心，“洪宪”仅见于袁政府的文告及御用报纸上，上海各报仍用阳历和民国编年。以至于淞沪考察厅即致函上海日报公会：
上海各报应各改用洪宪纪元一案，前奉宣武上将军接准内政部佳电，如再沿用民国五 年，不奉中央政令，即照报纸条例，严行取缔，罢手邮递等因，饬行到厅，当经函请遵改在案。［……］查各报无谓洪宪纪元，既奉部饬罢手邮递，敝厅统帅地内，事属一律应即扼制发卖，并将报纸充公。第以报纸为言论机关，且上海各报馆亦与敝厅情感素笃，为再具函见知。务希贵会转知各报馆，即日遵改。如三日内犹不遵改，则敝厅责任所在，万难冷落，惟有扼制发卖，并报纸充公也。
1917 年 7 月 1 日，张勋复辟确今日，他宣布打消阳历，将即日改为“宣统九年五月十三日”，中华民国改为“大清帝国”，同期将辛亥改革以来的“一切变革”都归附清朝旧制。至 7 月 12 日，张勋复辟以失败告终，又改回了民国编年。而在中国共产党诱导的革走时动中，编年取舍亦然紧迫的政事标示。如中央苏区时期，苏维埃政府的银币十足放弃了“中华民国”的国号与编年，而选用了苏维埃政权的国号与编年，或者是场所政府的称号，绝大多数使用了公元编年。
可见，编年书写的形态不仅反应了政事泰斗建构的复杂性和交错性，何况它作为常识／权利的存在渗入到日常生活，也存在屈服与违抗的两面神色。福柯在《性告戒史》中姿色的政事泰斗与日常生活的看法值得鉴戒，他以为（1）权利是在多样不对等的和变动的关系的相互作用中运作着；（2）权利并不过表于其他神色的关系（经济历程、相识关系和性别关系），而是内在于其他神色的关系之中；（3）权利来自基层，同期，那边有权利，那边就有违抗。由此可见，政权更迭之间，国度机器的暴力具有外皮作用，政事规律与泰斗再构造需要内在调节给以配合。沿着这一想路不错看到，不管“易代”照旧“鼎革”，基层大众或场所社会在处理编年或政事时辰的方法，并不是一味被迫地接受，而有一个从头认定历程，其中掺杂了个体取舍的能动作用，这些个体所引发的行动形态是真确的社会动态。因此不错从主体、底层、流动等角度覆按泰斗的成长机制，不雅察到泰斗是运作的而不单是是占有的，运作方式是分娩而非不十足弹压，存在形态具有弥漫而非只是聚积。
宗教和政事的内在关联是东说念主文社会科学永恒关注的命题，其中“时辰树立”亦然短处问题。基督教传统中，事件的线性步骤是以耶稣生辰为中枢组织的，酿成了“公元”的时辰刻度。西方社会文化史家说明中叶纪漂后时，关注千禧年信仰到礼拜典礼、宗教时辰、社会限制以及政事规律之间的关系。中国东说念主类学谈判者在西南社会谈判中，也触及到宗教性历法对政事性国历的隐性叛变。
温州市位于浙江南部的滨海地带，地舆上具有边缘性特征，种种宗教在该区重叠并存，在民间宗教典礼行为中酿成官员、精英和神职东说念主员的三角麇集关系，神职东说念主员不错通过典礼兑现自身利益的正当性，也不乏有“期盼政府复古并证明他们传统的正宗性”的面向，因此以典礼结构、内容和科仪文本解释国度、场所、神职东说念主员的之间互动诸多面相，是值得关注的课题。笔者于2011-2012年在温州进行原野造访，瑞安市区东源村的白氏羽士家中有一批科仪文书，其中一份标示为“天运三十八年”的疏文相配额外。作为村庄文件，其编年方式比较形象地展现宗教实践与政权替代的秘要关系，既具有个体取舍性，又具备了时期性，其文化内涵如岸本好意思绪在《明清瓜代与江南社会》指出，“由社会中各个旯旮来取舍个别的东说念主群行动，这些行动是了解社会的真原本色”。本文从科仪文书的文本开赴进行分析，企图以个案方式触摸到“国度权利”对社会群体的“肌肤之亲”，并借此贪图个体在时期剧变中的步履实践、社会动机和历史转向的多元形态。
二、场所教派与白氏羽士门第瑞安市的东源村，笔名东岙村，位于温州飞云江上游，圣井山眼下。全村面积3.42平方公里，常住东说念主口460户，1890东说念主，外来东说念主口6东说念主。该村在明清时期属于安仁乡四十四都，现属平阳坑镇。与文成县、泰顺县及平阳县地交壤，因水陆连结，曾是浙西南土产货货品水、陆货品中转站，商贸云集，有瑞安西部门户之称。村域以丘陵地貌为主，山林面积1073亩，耕大地积699亩，东说念主均耕地地盘不及1亩。村民有王姓、吴姓、潘姓、许姓、白姓等18姓，王姓居多。东源村大部分大众以旱地培育为主，一部分从事木活字印刷，以刻印族谱为业，成为谱师，足迹普遍浙东南及闽北。
在原野覆按中，发现东源村的典礼行为主要由羽士白多弟（笔名白洪发）主理。白多弟为瑞安说念教协会会员，属正一片。《瑞安市正一齐宗谱》“天师府门下正一清微派别”下所列字辈为“冲汉通玄韫，高宏鼎大罗，仙源愈兴振，福海启洪波”，共二十字。现瑞安正一片辈分最高为“高”，白多弟为“鼎”字辈，名为“鼎汗”。他在《瑞安市正一齐宗谱》中的信息如下：
鼎汗，白洪发，平阳坑镇东岙村，生一九六二年共和壬寅八月初九日☐时，家教家传，在 一九九三年经第二期培训结业。
白多弟被编入《瑞安市正一齐宗谱》，要点不在于说念法师承，而缘起于“培训结业”。瑞安说念教协会“培训”由会长应维贤鼓励张开的，具体情形曾被官方报导为典范：
说念协策动组在初步成立的情况，我市（瑞安）说念教风景颇为散漫，说念教文化教养很低。应说念长以为，阐扬说念教领先培养说念教东说念主才。针对这一风景，他召开屡次会议，于一九九二年十二月一日至五日，在梅头镇东岳不雅举办第一期正一齐士惩办培训班，当即有九十五名学员参加了学习，期间学习说念门常识、教理教义、说念教惩办试办办法，风景政事等，并进行考查，选优汰劣，使说念徒们实时相识到学习的紧迫性。于此，又在一九九三年十一月于东岳不雅举办第二期学习惩办培训班，通过惩办培训，既晋升了教徒们的说念学教养，又加强了教徒们的想想握住。
在官方宗教计谋的驱动下，成立说念教协会来自短期培训是履行正当化的基本神色，指标是与政府保持一致。但从报导来看，其培训内容比较泛化，比如惩办办法、风景政事等与羽士法术教练并无任何联系。白多弟的简历在与《宗谱》有所说明，法术来自于“家教家传”，即具有家族传授颜色。把柄《白氏宗谱》，白多弟为白氏“十七世”，溯自与其联宗《湖窦南阳郡白氏宗谱》的记录，白氏发祥“安溪鼻祖”——“逸宇公”。在第九世，名叫“汉鼎”的祖宗参预温州地区，时值崇祯，“由福建泉州府安溪县迁浙江温平四十二都草庵场所，嗣入赘瑞安石龙潘家之陈氏。不数年，偕妣卜居杨山下”。明清之际，社会涟漪，不少闽南东说念主迁徙至温州平阳一带。从上文记录看，这些侨民以未婚男性为主，他们为了生计，时常入赘寡妇家庭，以承当门面。杨山下位于平阳县四十二都，现属平阳县凤巢乡，与平阳坑直线相距6公里傍边。白氏十三世钦彩在乾隆年间迁入平阳坑，“讳承年，一讳鹤年，依居瑞邑四十四都东岙”。白氏在东源村并非东说念主丁衍生之族，整理白多弟假寓于东源村的世系如下：
白多弟叙其法术传承自乃父，其父谱名为“锡埙”，科仪文书中另有名“白成夫”或“白承夫“，法名“白成真”。家中所奉装法器的盒子上则书“张天师门下箓授太上正一盟威经録给修白锡勋，汉名‘成真’”，把柄部分文书封面所署，可知说念坛名为“正一玄妙坛”，俗称“白说念堂”。白多弟保存科仪手本有记年代，上始1923年，下止1989年，可知白成真之上还有一代为羽士，部分文书至少已传三代。比如“打铁科仪”封面为“白说念堂”，置于民国三十七年（1948），其内容则是“王和卿”抄于民国十五年（1926），可推断白成确切师傅是王和卿。盒子中所藏题为“开坛愫悃”的疏文撰写于民国二十二年（1933）十月初七日，这是白成真自主成立“玄妙坛”的时辰：
伏以说念法重光，指使迷津，以开觉路。经章再整，驱逐奇病，而转回春。温故而知新，口诀感应；香火维其旧，官将威严。今据中华民国浙江省温州府瑞安县嘉安乡四十四都三甲东源居住，奉说念诵经，设醮开坛，移文保吉，迎祥祝愿弟子白锡勋合家族等，恭惟祖师将官、法部吏兵，法传长时。参玉旨于凌霄，说念显九洲；现款身于武当，度死超生。除邪灭祟，既有求之必应，实无感而欠亨。窃念勋也身皈说念域，志慕真风，学习玄教教科，秘授老子经诀。功已毕业，不凭开坛移牒，易获祭祝通畅。爰涓是月吉日就本族启建灵宝开坛清醮一旦，作诸醮事，锡福延生。时乃莲炬流辉，兰烟焕彩。苹蘩致洁，采来涧沼之中，金铍争喧，响彻云霄以外。倩符使以通文，要功曹而奏告，设醮宣经，迎神祝圣，迓祖师而安宝座，迎官将以镇坛庭。通衢说明，广设东华之教，师尊济世，弘开传度之门。俾令勋等坛门权臣，符水通畅，心灵口圣，远近有名，令行将随，表里皆吉，家居吉庆，东说念主物咸亨。凡诸未露，统赖之至。谨疏以开。
中华民国二十二年级次癸酉（1933）古历十月初七日吉文疏上投
温州的正一齐以东华派为盛。东华派是宋元之际从灵宝派中衍生的一个说念教宗派，从开坛文书可知白说念堂也属于东华派支系。其后在“中华民国三十七年”所备的“打铁科仪”请神名单也充分说明了这一渊源关系：
荆山、庐山、茅山三山祖师，金阙化身、荡魔天尊、三天扶教、辅元体说念、崇迎大法天师真君，副将猛列辛天君，飞喜信应张使臣，斗口灵官马元戎；正一玄坛赵元戎；护说念崇宁阎真君；监坛温、康二元戎；真靖太岁殷元戎，断瘟灭毒姚元戎，八卦洞神院，天医说念许二元戎；暨诸省府院司，咸职天使雷帅，酆狱将兵。凝真定性法，宝化会真靖。侍靖仙官，玉童玉女，当坛主将，坛上千千将帅，坛下万万精兵，行司香火，感应功曹，箓寺东说念主将，法部吏兵，东华派下历代仙师。［……］姜太公师傅，严之令先生，度居元庆张真东说念主，水南先生林真东说念主，科选先生倪真东说念主，东华宣道，历代先师。焚香拜请打铁师傅，张州张铁匠师傅，杨州李铁匠师傅。祖模仿兵法将，神兵神将，雷兵雷将，天兵天将，岳兵岳将，拜请东方九夷军兵，南边八蛮军兵，西方六戎军兵，朔方五狄军兵，中方三阵军兵，一切诸军将帅。本年太岁，至德尊神，瑞安县城隍司大神，当境田主，合殿尊神，太阴圣母，陈氏元君，山隍岙主，管界将军，本族住居地盘，司命灶龙虎君，家居香火，佛教说念高。
上述录出的请神谱系相配芜杂，尚需辨析。但出现了“东华派下历代仙师”和“水南先生林真东说念主”的系谱，也曾说明“白说念堂”与东华派的林灵真一系的说念派有密切关系。东华派羽士以“真”为法号象征，白锡勋得名“白成真”，也秉承了这个传统。他于民国二十九年（1940）撰“奏名情旨”所示：
伏以太上垂科，广阐修心之旨，元皇设教，打开学说念之门。司阴府之衡量，功同化育，锡红尘之爵禄，言达鬼神。今据中华民国浙江省温州府瑞安县高楼区平华乡东源居住，奉说念请箓，奏名袭职，延生弟子白锡勋，法名成真，本宫丁巳年正月十三日戌时建生，上叨北斗禄存，星帝王照，身皈说念域，志慕真风，曾于民国庚辰年上元令节托凭箓士代香达叩江西龙虎山天师大真东说念主门下，忝授太上正一盟威经箓，惟愿托师尊之默佑，赖将帅以援手，利物济东说念主，代天行化，超生度往，益寿延年。因此谨择本月十六日为立坛门，恭就本族启建说念场一日，仗符使以通传，迓功曹而达悃。恭迎天师圣驾，佩进宝箓金章。俾令勋等职奏丹台，名标紫府。三师案下，传法教以护身，五凤楼中，授龙文而济世。伏冀通衢昭着，俾坛门而权臣，师尊默佑，保体格以康宁。说念法欢叫，真风广扇，身心开悟，罪状摒除。叩谒鬼神，托凭符水，有问必答，无愿不从。说念说念相传，绳我祖武，年年共庆，贻厥孙谋。凡诸未露之情，统赖无疆之佑。谨统以闻。
中华民国二十九年级次庚辰（1940）月日文情上投
东华派作为具有温州地域特征的说念派，有尽头之处。自宋元初始，他们的大部分弟子都是在家弟子，为“火（伙）居”的正一齐士，即“俗家景士”，通过父子相传方式取得从事说念教科仪的专科教练。由于开国后的历史原因，白多弟的说念术传承莫得经过授箓而获胜以“白说念堂”为名进行说念教典礼，直到1993年才经过培训而参预瑞安正一片谱系。此后他就在1994年以“太上正一盟威经箓嗣法弟子”的口头出当今正一片，这是“灵宝大法司遣”的底稿：
今据中华东说念主民共和国浙江省瑞安市平阳坑镇东源村各处居住奉说念设醮，巡垟遣托，祈丰保泰，干首弟子□□□□□指挥各地众等。兹则说念场醮事云终，□□□□□合行移文牒请说念场纲中诸诸大元戎，照令遣耗事。右牒诰下（温琼符咒）洞天，统兵五雷主将，法请温琼上将，领降敕旨，统兵部属猛将雷兵随行，即往南亩、西畔、北垄、东隅研穷跟刷，遵备搜查看验，放手凹凸四围蝗虫恶蜏。田畔之上、陇亩山围之中害虫灾耗、已去未去隐遁等辈，复此四害稻米、毛竹、稼穑。为此牒叩雷威，全心雷权，毋得相侵。设有不准，严加刑戮关集，合境神明山隍、管界将军、田公土母、培育神君钦遵天命，严森禁界，涤荡虫灾，保禾保竹而畅民，五谷丰登。牒符到此，速急奉行。顿至牒者，右牒呈上温琼大元戎麾下，准此验照，谨牒。
公元一九九四年级次甲戌农历七月十八日吉时
太上正一盟威经箓嗣法弟子白□真永诰具遣奉行
白氏科仪中还有不少佛教文书，最早的是一份签字为“白氏学生学”的1934年的手手本《释家净供式》，说明其开坛传度为“正一妙玄坛”，已经受了部分释家典礼传统。另外有一份于1957年10月“敬抄”的“普庵咒”，由此可见其法术很早就与佛教有交叉，说明他们是“释说念兼通”的典礼大众，雷同谭伟伦所说的“在民间，普化的佛说念信仰和行持与场所传统诱导成新的民间信仰”。
三、科仪文书的永恒传承通览白多弟羽士家存留的多样宗教科仪文件，可知他们作为典礼大众，其服务对象是以小区域为主，即服务于平阳坑左近大众的日常生活，在神庙或住户家中举行请神、赶鬼、招魂、斋醮、说念场等典礼以取得酬金。科仪文件内容极为芜杂，粗略可分为经典、醮仪和咒语等，体现为吉庆、拔度、消释等功用。由于这些典礼是大众日常的有机组成，永恒传承的科仪文书深深地反应了大众的生活构造。
在白多弟保留的诸多科仪文书中，有200多份是典礼现场使用的疏文或者底稿，具有明确的时辰、地点、事由，这些均为后东说念主覆按历史上的典礼行为提供了紧迫的基础，其中留有不少“血盆胜会”的文书。“血湖信仰”在匹夫社会中普遍存在，妇女在此岸世界要下血湖地狱，受肮脏的血水浸淹之苦，成为困扰妇女（尽头是老年妇女）们的一大问题。白氏疏文中存有不同期期“血盆胜会”疏文，现举晚清、民国、共和国三个时期为例：
最早的一份为写于光绪三十年（1904）二月十二日《血盆情旨》之底稿。那时四十四都的三甲、四甲、五甲合乡在东源村的三连宫（祭拜许真君、五雷大帝）成立“血盆胜会“，以超度诸家女性上辈或为健在女性上辈祝愿延寿。这份需在二月十六日发表的文告是这样写的：
桃乃木香奈 黑丝伏以宝筏渡迷津，目田尘缘登鬼录；金绳开觉路，狂放乐国赴仙境。今据大清国浙江省温州府瑞安县安仁乡四十四都三甲、四甲、五甲东源、陈山头、平阳坑、外垟各地堡居，奉佛追修合预修，设斋诵经，敬叙血盆胜会，祈度酬报，本同延生。弟子：潘运祥，为母周氏；王高第，为母施氏；朱金芝，延生母；朱金缘，为母龚氏；朱士富；王榜为延伯母张；潘凤钦为延生母张；潘王章为岳母谢氏；活着金为母郑氏；谢公冕为母潘氏；范正妹为母黄氏；王树启、王高济为母庄氏；谢宗欺为母王氏；朱康志为祖母周氏；木崇杰为母戴氏；郑祥谦为母马氏；郑祖兴为母林氏；周上志为母徐氏、嵇氏；谢公服为妻王氏；颜仁富为母王氏；谢学仁为妻程氏；余宗萱为母王氏；戴元弟为岳母周门陈氏；周茂瑞为岳母王门卢氏；梁余元为延生母潘氏；许正和为母郑氏；林惠镐为延生母郑氏；王增环为母薛氏；林惠芝为母傅氏；活着良为母徐氏；潘春华为母林氏；沈步鳌为母童氏；童君隆为岳母陈氏；王德庚为岳母杜门陈氏。
恭惟犍连肇教，宏开行孝之门；释氏传经，广作酬报之本。斯欲成就于斋心，当窃修于胜会。窃念众瓜分居妇说念，身列女流，受中一气以生成，资始两仪而化育。盖闻世分三教，曾传佛法之甚深；东说念主有二亲，当念母恩之难量。重忆自十月孕怀，频遭困苦，三年哺乳，备历艰辛。产身之日，腥秽亵于青天，浊水漫乎大地，倘积罪愆，便成孽障，非凭经典，曷免愆尤。谨涓卅年二月十六日，会诸善信，恭叩东源宫（三莲宫）敬叙血盆胜会，每月逢三设供礼拜血盆经典，赞好意思诸佛，供名各为慈母悔消孽障。伏愿慧日熏蒸，血浊流枯成莲盖，慈风披拂，爱河浪息化昙花。既欣鬼门关门开，更觉天衢路近。俾已死人登乐国以狂放，现有者被洪息而康泰。更祈合会众等男康女泰，老安少怀。门迎三多九如，户纳百福千祥。凡诸未录，统赖帡幪。
时光绪三十年二月十六日谨疏
另一份“血盆情旨”写于民国二十五年（1936），这次血盆胜会设于善隐寺，文书在内容上高出了血盆典礼的目连颜色，原文如下：
伏以犍连启教，宏开行孝之门；尊者垂科，广作酬报之本。谨伸具悃，冒叩连基。今据中华民国浙江温州瑞安四十四都五甲平阳坑居住，奉三宝预修，设斋诵经，敬聚血盆胜会，祝愿延生合会众等三洗心而涤虑，九叩头以投诚。恭惟大目犍连尊者菩萨愿展祥光，俯垂盟证。窃念众等生居妇说念，秉质坤流，受中二气以生成，资始两仪以成育，盖谓世盖闻世分三教，佛法甚深；东说念主有二亲，母恩难量。十月怀躭结巴，三年哺乳发愤。产身之日，血腥秽亵于三光，脱胎之时，浊水污漫于大地。倘积罪愆，苟成扼制。想无懊丧之因，幸有投诚之意。礼拜目连菩萨，神通第一，行孝无双。愁城之门倒悬，救母之厄，广阐通晓忏法，报母之恩。乳哺恩深，岂无血池之患？是右合会众等各秉衷心，恭叩善隐寺敬聚血盆胜会，每月逢三吉期，会集善信男女，早辰拈香礼拜，陈赞目连圣号，宣诵诸品经文，时临午刻，日耀中天，虔备香斋，妙供普伸，拜献三界能仁，八部诸天，供筵会上，无量圣凡，公平均沾，咸皆利乐，仰祈佛法，锡福阳存。伏愿菩萨垂慈，佛法通晓。血沼干枯成莲盖，爱河浪息化香云。俾令众等过去之亲缘，咸度母往生，俾合会而永吉和时序以康宁，男康女泰，百福骈凑，户户花开华贵，纷繁竹报幽静。诸缘迪吉万事亨通。伏请佛日洞盟龙天炳鉴之至以闻。
民国二十五年级次丙子古历月日具情上投
1989年的“血盆礼拜”是为设于马屿外垟殿的“血盆胜会”而撰，花样则十足抄自光绪三十年的花样，可见其历史延续性：
伏以宝筏渡迷津，目田尘缘登鬼录；金绳开觉路，狂放乐国赴仙境。今据中华东说念主民共和国浙江省瑞安市马屿区清祥乡外垟村居住，奉佛追修合预修，设斋诵经，敬□血盆胜会，祈酬报同延生弟子□□。［……］谨涓卅年二月十三日，会诸善信，恭叩外垟殿田主大神案前，敬聚血盆胜会，［……］凡诸未露，统赖帡幪之至。谨状。
公元一九八九年级次己巳农历二月日文情上投
四、“天运三十八年”的解读对白氏羽士的师承和科仪传承的繁琐分析，意在指出，从长时段的角度分析白氏科仪文书，不错看到大众日常生活的结构性内容。它们露出，清代到现代存在着历史延续和好意思满传承，延生、祈嗣、去邪治病、丧葬、度一火等与大众生活联系的科仪，求雨祈晴等对待天然灾害的斋醮，以及为神明庆诞祈求场所幽静的太平清醮都仍举行。但这样的草根性结构，也会对政事具有极强的明锐度。无人不晓，中国大陆的民间宗教受政事变迁的影响相配大。东源村也不例外，在科仪文书中，有一份以“叩答恩光”为名的疏文是一个典型。为了轻佻贪图，谨录文如下：
伏以至广青天，普济好生之德；无疆厚土，咸施化育之仁。谨伸蚁悃，冒渎天庭。今据中国温州瑞安南楼区东岙村居住，奉说念设供、酬恩答愿、悔罪保泰祈安弟子许良静、男说念□、说念康、说念□、抱愿、许良珍，男妇陈氏、范氏、孙一顺等焚香，冒干圣听。窃念□□□等生居中土，忝列东说念主伦，荷寰宇覆载之恩，蒙日月照临之德。情旨曾于同治十二年，为先父广语在世之日，恭叩紫荆山上七宝明王五显大帝台前告许良愿，蹉跎日久，未及拜酬。某于民国三十四年十一月十九日敬酬，讵料精诚莫矢，感应无灵，以致家门不顺，运限欠通。静等不得已民国三十五年二月九日再办心香，今日重诺，良愿祈保长男幽静，事蒙恩有应。理宜叩酬，寅占是日，虔备牲礼，就家排列华筵，恭叩青天云下三界，高真台前，叩拜天穹，办香祝圣，愧无维德之馨，达愫伸情，赖有征诚之格。
伏愿天心柔顺，帝德好生，赦夙昔之愆，尤赐翌日之福趾。俾□□等南山之寿，松青柏茂，福星高照，滚滚而至。福禄绥之，各卜汇征之吉，子孙宜尔，喜多兰桂之荣。岁岁乐光天化日，东说念主东说念主游泽春台。更庇坎泽顺流，天生一而地成六，离殃永息，否一去而泰大来。凡诸不尽之言，统赖无疆之庇，无任寅丧。统希朗鉴下情，不堪感切之至，恭此以闻。谨疏。
天运三十八年级次己丑十一月日文情上达
这是宗教科仪中常见的家庭性的“还愿祝愿”疏文，是许家因家运不畅，许良静之父向五显大帝许诺，后由许良静在1945年代之还愿。其后可能家中有祟，又于1946年举行了还愿行为，并同期望诺保佑长男幽静。如今科仪文书中还有一份“紫金山还花情旨”底稿即记录了这次典礼，因为文中的“文采乡”始设于1946年，因此可推断这份疏文写于1946年，内容如下：
伏以玉吐庾岭，梅英蕊香和雪；锦贮吴江，枫叶树成熟花。玩散逸之美艳，妍参造化；盼琼花之崴蕤，巧夺天工。今据中华民国浙江省第八区瑞安县文采乡东岙场所居住，奉说念设醮酬恩，答愿悔罪，保泰祈安。弟子许良静、许说念谷合家族等取悦五显大帝，金阙夺琼花，宇宙英豪第一，酆都寻圣母，古今孝行无双。着绩荆山，群黎被泽，救民愁城，阖室铭恩。兹缘同治十年七月十二日告许紫荆仙山大帝圣前散花、戏文、猪、酒等项，适蒙愿保，即获幽静，寅涓是月日，端请名师，虔备猪酒斛食就□。启建清醮一日，戏文一部，散花三筒，拜还愿款。伏启大帝，响闹入云，不减六娇箫饱读，花间带暖，宛如丰幅江南。彩落珠玑，光腾星辰对什么，与民同乐，仰圣包荒。伏愿愿名题玉簿，一笔勾销，一火者赴森罗，千重劫脱。专保□□□等，东说念主无天北，同登仁寿之天，家获盈宁，咸受王明之福。春蟾宫而秋雁塔，后起有东说念主，食地德而饮天和，前光克迪，四时丰山水之蒙，八节有地天之泰。重兴文运，再振家风。凡周未露，总仗帡幪。某等不堪欢忭，伺恩之至。
年 号
对比两份疏文，最引东说念主防范之处在于第一份的“天运三十八年”的编年方式。“天运”二字出于《庄子·天运篇》：“天其运乎？地其运乎？日月其争于所乎？”。“天运”取自首句“天其运乎”，意为“天然的运转”。以“天运”编年标示宗教科仪文本并不稀有，比如“三一教”现代的科仪文书中时常署为“天运共和岁次某年某月某日”，全真科仪也时常署为“天运某年某月某日”，买方单约中也署之为“天运太岁某年某月某日”，但一般是“天运+甲子”的书写花样，少有“天运+年份”的花样。除了这一额外点，要是将此编年方式与通盘白氏科仪文书系统中其它编年比拟，仅以此一份为此花样，不得不令东说念主联想其所呈现的政事含义。在此之前，白说念堂疏文署为“中华民国三十八年五月”：
（前缺）□□香火之灵，素托□帡幪之庇。东说念主以神为主，神以像为依。神（东说念主）非神难□□，神非像□□□□□□□岁月之变迁，金容渐为减淡。延画工而绘整，玉容仍见维新，威严填焕宝相华。谨涓本月十一日就宫启建太上开光醮坛一日，作诸功德，锡福延生。伏愿慈云普护法雨频□，慧光炯炯，常同日月之照□，□□□堂，永肃帝天之神往。求雨而甘雨大沛，求晴而阳光辐照，求签而福祸有准，求筊而祸福无差。祈寿者年比彭祖，祈嗣者遂赐麟儿。俾众等身心康泰，走时亨通，延年益寿，铭着纲□、华贵祯祥，文成瓦当，买卖欢叫、财路广进，田禾丰稔，诸种全收，四时无灾，八节有庆。官非永息，丙益均消，通方宁靖，合境升平。九诸未露，统希默佑之至以闻。谨疏。
中华民国三十八年级次己丑五月日
此后，白氏羽士保留的科仪文书皆署公元编年，比如一份“完会情旨”即记为“公元一九五零年级次庚寅古历十一月廿二日”：
伏以巍巍金阙，注法雨于西方；浩浩玉京，布祥云于东土。谨伸具悃，上达莲台。今据中华东说念主民共和国浙江省瑞安县高楼区永和乡□□村楼桥宫居住，奉三宝敬修圆会，设斋诵礼忏，呈供祝□□施食，给牒化财，祝愿延生，信士□□合会众等荷寰宇覆载之恩，感日月照临之德，第念深恩莫报，每寤寐之铭记，大德久悬，惭徜徉之有日。窃念众等相差行藏，愧无片善，云为动作，虑有多愆。业已尘缘之未脱，行将孽障之莫消。爰集善信，同惩忏悔。曾于民国三十六年四月初八日恭叩楼桥宫敬叙填还胜会，每逢朔望礼拜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讽诵。真经□佛号，迄今多载，理合完成。取悦天曹东岳冥司各案前，酬前生之悬念，赦今世之愆尤，兼树存卒读之徽劳，用作报偿之胜会。卜取是月吉日，恭就本宫启建完会说念场一日夜，上列三宝金容，下颁万页玉历。香焚宝鼎，烛灿银台，恳符仙以达悃，延星使而抒怀。[……]
由此对比“天运三十八年”，不错文书揣度文书中所标示编年已非纯正的宗教编年，而是民间社会对拔帜易帜的雄壮历史的获胜和波折反应，具有深刻的政事意涵。如司徒琳指出的“在中国式的时辰不雅念中，这种看待一个时辰单元的罢了和另一时辰单元初始的方式具有一个显然的姿态”， 以何种方式记录时辰，即记录一个东说念主或一个群体对历史的看法。
“天运”编年具有政事含义由来已久，在明朝沦陷以后出现较多，许多反清复明的成员流一火国外，“天运”的编年就衍生为国外华东说念主编年一种类型。马六甲是华东说念主南迁最早的落脚点之一，青云亭作为早期的华东说念主墓地，存有不少一些墓志碑刻，就以“天运”来编年，饶宗颐在《星马中文碑刻系年（纪略）》有例如，如马六甲三宝井文告，署“天运丙午五月廿一日”，邱菽园1920年撰《募建莲山双林寺禅寺碑记》署“天运庚申年”。再如新加坡的武吉布郎墓地还能找到署有“天运”年号墓碑。 陈荆和在越南河仙屏山鄚天赐家族墓地中造访了45块墓碑，其中有年号的14件，署有“天运”一件。越南“明香社”的寺院碑刻就有不少以“天运”加上“干支”为编年题名。 明清之际使用“天运”或“龙飞”的方式编年，委派了一份难民气态。他们拒却使用清朝的年号，以标明我方的态度。即便此一时，这种编年方式致使沿袭成习，成为习气，但它们所遮掩的政事意味依照存在。
清代的奥妙社会发动的举义也时常以“天运”为我方年号，乾隆五十一年林爽文举义所发文告即署“天运丙午年十二月初八日”(1787年1月26日)。 又如咸丰三年上海小刀会刘丽川举义所发文书即署“天运元年八月初五日”(1853年9月7日)。 晚清革走时动也平素使用“天运”编年，如《龙华会方法》，署“天运甲辰正月吉日新中国军政省檄文”，即1904年2月16日。 同盟会成就地，细目以天运编年为其年号。宫崎寅藏曾问用“天运”示意什么酷爱？孙中山答曰:“‘天运’二字实为洪门三合会的年号。咱们特袭用这个年号，即汉兴满一火的示意，意旨极为长远。明一火以后，中国各奥妙会党，如寰宇、哥老、三合诸会，都沿用这个年号，可见由来已久。咱们用它作咱们同盟会的年号，更不错招揽天下各个奥妙会党与咱们合作同事。”
在晚清至民国的过渡阶段，面对政权的更迭，编年问题也贪图极为强烈，出现了多样不同的书写方式，如孔子编年、黄帝编年、民国编年等露出了社会转型中的政事走向和群体认可。1912年1月1日晚间，孙中山在南京举行的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履新典礼上，除了宣读苟简誓言以外，通电天下使用阳历。 编年变革是政权鼎革的紧迫象征之一，陈旭麓就说：“编年的革新是‘皇帝倒了’的成果，但对中华大地上远隔改革风暴中心的东说念主们来说，恰是编年的革新才使他们深信皇帝也曾倒了。”
要是按照这些想路，将“天运三十八年”甩掉于1949年的历史情境给以注释，也不错发现雷同行迹。温州市于1949年5月7日，被浙南游击纵队接受，瑞安县于1949年5月10日被接受，9月5日成立瑞安县东说念主民政府。1949年9月25日，中国共产党开国在即，濒临着“更称号，改正朔，易服色”等策动政事正宗性的问题，毛泽东曾策动“正朔”问题发表讲话：
过去咱们脑子老想在国旗上划上中国脾性，因此划上一条，以代表黄河。其实许多国度国旗也不一定有什么该国的脾性。苏联之斧头镰刀，也不一定代表苏联特征。哪一国也有雷同之斧头镰刀。英、好意思之国旗也莫得什么该国脾性。咱们这个五星红旗图案阐扬咱们改革东说念主民大谐和。当今要大谐和，翌日也要大谐和，因此当今也好翌日也好，又是谐和又是改革。
国旗决定了，国徽是否不错慢少量决定，等翌日交给政府去决定。原小组还络续存在，再去遐想。
国都问题，照旧改一个字好(按:指北平改为北京)。
编年问题，老平民要用(民国编年)咱们是莫得办法，咱们不可制法行止罚他们。如过去 用中华民国若干年，但老平民要用甲子年，他们照旧用了。但咱们政府一定要有一个决定，取舍哪个年号。即是耶稣也并不坏，耶稣和今天所践诺之基督教、之帝国宗旨并不一样。
毛泽东在中国东说念主民政事协商会议期间讲话中，国旗、国徽、国歌均能比较细目地落实，莫得引发太多争议。只是在“年号”上，毛泽东需要发表言语，需要进一步明确，一方面说来岁号天生具有政事内涵，另一方面也说明那时的乡俗与习气，使那时对编年的使用产生了笼统空间。在最早的《共同摘要》联系文本中，“中华东说念主民共和国”之后都带着一个括号“简称‘中华民国’”六个字，虽意在尊重老平民的编年习俗。由于事涉“正宗”，不得失介怀待之。9月25日深宵，黄炎培、司徒好意思堂、何香凝、马寅初、沈钧儒等鄙人榻的北京饭馆里收到一封由周恩来和林伯渠联名相邀的午宴请帖。上头写着：“9月26日上昼11时半在东交民巷六国饭馆举行午宴，并商谈紧迫问题，请出席。”第二天中午，应邀者依期到六国饭馆。计有：张元济、何香凝、周致祥、符定一、马寅初、徐特立、吴玉章、张澜、黄炎培、简玉阶、陈叔通、沈钧儒、陈嘉庚、司徒好意思堂、林伯渠、张难先、郭沫若、沈雁冰等。中枢议题即是决定“中华东说念主民共和国”和“中华民国”是否并用的问题。车向忱陈赞去掉简称，并补充说：“要是说东说念主民一时不接受新国号，这只是一个宣传证明问题。迟滞地证明，让东说念主民相识咱们这个改革政权的性质，万万不可半路而废。老平民是否反对用新国号呢？我看不见得。”沈钧儒从法律的角度对简称问题进行了解释。他说：“要是有些寰球还要写中华民国，那是他们的一时之便，咱们也不必明令扼制。至于堂堂的三大档里加上简称中华民国的括号，这确凿是法律上的一个大裂缝，不对法律不雅点，也万万不应如斯，遍不雅世界列国国号，只消字母上的缩写，而莫得载之于立国档上的其它简称。翌日在行文上，用国度口头与异国订约时，也有未便。是以，我也主张无谓阿谁‘简称中华民国’。”1949年9月27日，中国东说念主民政事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通过《共同摘要》，应允去掉国号背面的“中华民国”简称。9月30 日，中国东说念主民政事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宣言当中宣布：“中华东说念主民共和国的编年取舍世界公元”。
东源村生活的底层羽士并不知说念上述政事协商会议的主张与争论，但作为必须在文书上签署“编年”的神职东说念主员，“何为正朔？”是必须要回复的问题。何况需要指出的是，平阳坑泰顺地处瑞安与平阳的山区通说念上，在1935年刘英率领闽浙边临时省委机关和警卫分队在瑞（安）平（阳）泰（顺）开展游击把柄地行为，其军事队列时常出没于这一带，由此羽士具有了强烈的政事明锐度。5月份，政权并不解确之际，他们仍使用“中华民国”为编年。此后，瑞安县天然已改变政权性质，但国民党队列和共产党队列在东南沿海进行军事拉锯，局势尚未踏实，即便政府已细目了“中华东说念主民共和国”的年号和公元编年，但神职东说念主员从场所社会的角度，尚不可判断中华东说念主民共和国能否永恒掌合手政权，因此在11月策略性地使用了说念教宗教编年——“天运”。从政事格调而言，这是一种替代式编年，以“悬置”手法处理包摄不清的搀和政权情状。
1950年，跟着共产党土改及乡村政权的建立，面对着政事定型，白氏羽士就按照新政权的方法，取舍了公元编年为宗教文书的编年，裁撤在已上文援用疏文以外，1951年为村民治病除厄的“心意”雷同使用公元编年，以露出与新政权在时辰标示上的一致性：
伏召高天厚地，黎民共沐其鸿庥，帝德圣恩，黔苗需蒙于龙泽。福元邀洪范之陈，箕畴并锡；志虑廑祯祥之□，蚁悃攸伸。今据中华东说念主民共和国浙江省瑞安县高楼区永和乡南山村南山下居住，奉说念设醮诵经，顺星解厄除病，保吉祈安。正名弟子□□□等为保□□□，本人□年□月□日□时生，行年□□岁，祸因于□月□日□之启，因面色青黄□，无门投告，卜取是月吉日，恭就本族启建太上诵经香坛一会，恭奉诸真圣相，陈设各品香斋，召请符使奉送瑶函，虔心敷陈宝醮，净口宣诵妙经，乞注十二宫之鹤算，增延六十甲之长寿。午供抒诚，宣恭达悃。伏愿圣功宽广，帝德巍巍，推大德好生之心，赦小民无知之罪。俾□也身心康泰，走时亨通，面色还原，舌中生水，恶黛退去，时刻调节，精神原足，神水调节，行为松驰，八骨病愈。白日澄澈，夜间眠安，康饭食加，家门清吉，东说念主口均安。凡诸未露，统赖帡幪之至。谨疏。
公元一九五一年古历五月十七日文情上投
编年作为一种计量时辰的器用，对日常生活有着极为紧迫的作用。以“公元编年+古历月日”的编年方式出当今宗教科仪中，说明民间宗教也曾认可了新中国政府的政事泰斗。
五、结语葛兆光在分析中古宗教提倡了“屈服”的想法，他还给以了方法论解释，以为以往谈判或叙事是从对立性的“投诚者”或“见效者”开赴，忽略了主动符合的联系内容，很少存眷在被迫状态下主动调治以求符合的复杂心思。他尽头指出，“在历史中，莫得不朽不变的宗教，这不仅因它需要承担挽回心灵的纯净责任，就必须络续符合变化的社会与东说念主类，何况因它也必须自我活命，要活命就要幸免与主流政事权利和官方果断形态的正面反抗，尽头是说念教，毕竟说念教是在中国这个‘普遍王权’一直很矍铄的国度中”。
瑞安东源村白氏羽士所属东华派，是浙东地域性说念派。宋元时期初始，以林灵真为首的神职东说念主员即向正一片为代表的官方说念教连系。可见，东华派羽士作为国度与社会的中介群体，应答国度政事变迁具有高度灵巧和机动度，他们善于捕捉与利用变局时机，诓骗多样话语来重组宗教典礼要领、文本书写和礼节抒发，由此对匹夫的果断形态构造产生影响。这种情状如涂尔干以为，“典礼是在王人集群体之中产生的步履方式，它们必定要引发、保管或重塑群体中的某些心思状态”。这说明神职东说念主员通过典礼的展演，使具有象征性、扮演性的一整套步履方式在特定范围内强化了规律和整合社会，塑造匹夫的共同相识。
伊利亚德针对时辰的不同属性，将时辰永别为纯净时辰和泛泛时辰，然而宗教行为中两者并非截然分开。宗教典礼行为存在着不同的时辰类型，既有与纯净空间相配合联想性的时辰，也有与试验政事泰斗相策动的时辰，政事时辰不仅在宗教科仪中成为政事象征，同期也会成为违抗霸权的一种期间。博格森以为时辰的本色是可定性的、波动的东说念主类告戒的延续，是一种主不雅相互在构造。时辰的主不雅性，使其产生具有果断形态式的权利能量，滚动为争夺统辖权的器用和舞台，有显然的政事意涵。用南希•穆恩（Nancy Munn）的话来表述，即：日期时辰和联系时辰变化的紧迫性同社会政事变化祸福相依；从狭义的功利化角度而言，这种变化不仅是政事性的。这同建立文化掌握权策动，这种文化掌握权是通过参预许多个东说念主的个体时辰建立的。
在日常生活的行动实践中，时辰既是概述的、普遍的，又是具体的、个体的。编年既是永别社会文化的范例，同期也有整合社会的器用服从。处于巨大变动的时期，编年已不单是是揣度时辰演进的方式，事实上成为抒发政事不雅点的模范。白氏羽士科仪本留存疏文中的“天运三十八年”的编年书写即为典型案例，天然宗教神职东说念主员并莫得对“天运编年”进行标记“解释”，但也曾介入了“何为正朔”的正宗性惊惶之中。从羽士接受了“公元编年+古历月日”的编年方式说明，中华民国和中华东说念主民共和国更迭之际，天然宗教典礼结构与以往并无根人道的改变，但科仪文书再次成为露出神职东说念主员抒发政事格调的紧迫文本载体，他们通过文书书写秘要塞处理着宗教与政事之间的关系，主动地应答时局变迁，呈现出“调适”、“响应”和“参预”的历史历程，具有“宗教屈服”的显然特征，从而说明宗教与政事之间的复杂互动模式，即宗教从来不是厚重的共同体，他们善于主动向政事泰斗连系，以取得神权正宗性的证明。但在此历程中，羽士也并不是十足“屈服”就能兑现指标，政府鉴于宗教可能具有的挑战政权的后劲，会对宗教信仰和宗教组织给以截止。而在这种情况之下，“屈服”又时常会调节隐性的违抗。
（原载《东说念主间想想第七辑：新与旧‧理与时‧情与势》，台湾：东说念主间出书社，2017年。注释从略。）
张侃《1949年的政权替代、宗教编年与政事意涵——以温州东源村白氏羽士科仪文书为例》.pdf激情文学